第89章 七歲的M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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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七歲的Miya
十五年前, 米花町2丁目20番地，櫻井宅內。
“來，寶貝看鏡頭～”
櫻井星惠舉著手中的家庭攝影機對站在玄關處的七歲男孩道：“轉一圈, 對，就是這樣, 寶貝好棒！”
櫻井宮，或者說七歲的早霧彌夜面無表情的原地轉一圈後擡手比了個耶。
黑發金眸樣貌精致的男孩身上穿著蔚藍色的水手服，頭戴一頂日本小學生特有的小黃帽，像個任人擺布的娃娃，只想撲上去猛吸一口的那種。
“可愛～”櫻井星惠一手捧住臉, 露出陶醉的表情, “Miya無論怎麽打扮都很好看。”
與男孩擁有如出一轍金眸的男人驕傲地挺直胸膛，“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
“阿娜答, Miya也有我的基因哦。”
“對對對，肯定是星的基因占比最多才讓Miya沒長歪的。”
“喵～”
一只挪威森林貓好奇地湊過來, 它身上的毛發給人一種年老的感覺，單看頭時卻依舊長著一副貓中童顏。
尤其眼尾處的棕紅色絨毛, 仿佛高貴大小姐，特別又漂亮。
雖然它是男孩子。
“……”
早霧彌夜看著兩個當他面親熱起來的大人, 蹲下身抱住湊過來的貓貓小小嘆口氣, “我不想去上學。”
聞言兩個大人顧不上親熱，大驚失色起來，“為什麽？學校很好玩的哦？”
如今Miya已經七歲, 夫妻倆給他報名了家附近的帝丹小學, 現在只等暑期過去就可以開學報道。
“我可以繼續在家裏自學。”早霧彌夜有條理地說出原因, “我現在自學到了大學課程，去上小學就是浪費時間。”
“不對！”櫻井名實一手叉腰一手對他豎起根食指, 面容嚴肅道：“去學校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不算浪費時間。”
因為早霧彌夜過於早慧且有驚人天賦的緣故，從小到大他都沒怎麽出過門，也甚少去人多的地方。目前是夫妻倆第一次嘗試讓他與外界團體接觸。
“而且……”櫻井星惠得意地補充，“日本學校是不讓跳級的～”
櫻井名實超級配合地鼓掌，“不愧是星！”
眼看著兩個大人又親熱起來的早霧彌夜：……
算了，好歹答應爸爸了。
雖然這個承諾是爸爸硬要來的。
不久前，櫻井名實成為一位臥底緝毒警的線人，與對方裏應外合鏟除了一個毒販團夥。
報紙上大肆報道特大鋼琴□□案的時候櫻井名實跟自家兒子明裏暗裏炫耀好多回。盡管報紙上不可能提及他的姓名，但男人還是超得意。
基於此，櫻井名實一個本該穩重的大人向七歲的小孩索要獎勵。
早霧彌夜無法，只能答應自家爸爸會去上學試試，不適應再回來自學。
“我出門了。”
早霧彌夜把小黃帽摘下，換上與水手服配套的水手帽，開門走了出去。
兩個大人連忙跟上，櫻井星惠不忘拿攝影機記錄下這一幕。
這可是他們寶貝第一次獨自出門！
“喵～”
挪威森林貓蹲坐在門口目送三人遠去，像是在說慢走。
早霧彌夜沒理會身後鬼鬼祟祟跟蹤技術一點也不好的爸媽，往目標地超市走去。
他今天的任務是去超市購買零食。
補充：零食是他父母愛吃的。
正值夏季，外頭的烈日讓街上行人少了許多。早霧彌夜挑著陰影的地方走，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超市。
有冷氣的超市裏比外頭要多不少人，早霧彌夜推著一個和他人差不多高的購物車走在其間，頓時吸引無數視線。
路過的人註意到跟在他後方手拿攝影機的櫻井夫婦，紛紛露出了然的微笑。
早霧彌夜從不理會無關人員的目光，板著臉找到記憶中的位置開始選購零食。
“咦，是Miya呀？”
工藤有希子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自己一個人來購物嗎？”
工藤優作率先發現不遠處的櫻井夫婦，對小男孩笑道：“有需要幫忙的嗎？”
早霧彌夜搖頭拒絕，“有希子姐姐，是我爸媽讓我來的。還有謝謝優作叔叔，我快要買好了。”
“哥哥！”
兩歲的工藤新一踉蹌著腳步撲了上來，抱著早霧彌夜的腿擡頭道：“念書！哥哥！”
早霧彌夜：……
你怎麽成天就想著這個？
“哎呀。”工藤有希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因為家裏買了新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新醬又想有人幫他念了呢～”
早霧彌夜：……
你們不能給他念嗎？到底工藤新一是誰兒子！
“既然這麽巧的話，就讓新醬和Miya一起購物吧！”工藤有希子想一出是一出。
“我同意。”工藤優作點頭，隨即與櫻井夫婦打招呼，雙方愉快地聊了起來。
早霧彌夜：……
你們這兩對不靠譜的夫妻！
“哥哥！”
兩歲的工藤新一顯然非常習慣這種情況，“買東西，回家，念書！”
“……”早霧彌夜把自己的衣角塞進工藤新一手裏讓他抓著，“跟緊我。”
“星惠，前幾天拍的水兵月新醬和小櫻Miya的視頻我剪出來了哦～”
“真的嗎？”櫻井星惠眼睛一亮，“真讓人迫不及待想看。”
“我還買了其他女裝，等我這次從夏威夷回來後一起試試吧。”
“好啊。”
“還有凱蒂，我找到了貓咪可以穿的大可造型的服裝！”
“哈哈，到時候一定很有趣。”
走在前面的早霧彌夜不自覺加快腳步，不理解她們為什麽對讓他和新一穿女裝如此熱情。
“哥哥，慢點。”
兩歲的工藤新一倒騰著小短腿跟上。
無視掉雙方母親的發言，這次的購物之旅還是很成功的。
回到家，櫻井星惠把拿了一天的攝像機鏡頭轉向自己，“好！Miya的第一次出門購物順利結束～拜拜～”
關閉攝像機前，櫻井星惠笑著說了句，“Love you a thousand times over。”
早霧彌夜手下撫摸凱蒂，默默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某種不知名原因，櫻井星惠患有間歇性失憶癥，每隔一段不固定的時間就會失去過往的全部記憶。
至此家裏養成拿攝像機隨時記錄生活日常的習慣，方便未來某天失去記憶的櫻井星惠翻看回憶。
不過就算大腦忘記，但身體還是留有本能的，櫻井一家之間的感情從未減少。
“Miya怎麽了嗎？”
櫻井星惠註意到自家兒子的沈默，想了想，“就算Miya反對，我也不會放棄把視頻在你未來的結婚典禮上播放這件事的！”
“媽媽開心就好。”
早霧彌夜根本不在意小時候的黑歷史未來會被一大堆人圍觀，淡定道：“記得把新一弟弟的片段截掉。”
他不在意，不代表工藤新一不在意。
“好的～”櫻井星惠應下，“Miya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嗯。”
“今晚媽媽能跟Miya一起睡嗎？”
“……嗯。”
夜晚的臥室，櫻井星惠和早霧彌夜側身面對面躺在床上，中間趴著一條長長的凱蒂。黑發女人輕聲詢問，“Miya為什麽不想去上學呢？”
“……因為想讓媽媽能夠快點好起來。”
早霧彌夜說出了與白天不一樣的答案，“我知道媽媽很在意失憶癥的事。”
一次次的遺忘愛人和家人，就算有攝影機記錄，也會帶來一種陌生感。
他大學自學的課程是生物和腦神經學科，只要越早學出頭，櫻井星惠就能越早被治療好。
早霧彌夜相信自己的本領。
“哇～”櫻井星惠露出感動的表情，“媽媽很開心哦～”
“但是呢Miya，媽媽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其他的事情。治病固然重要，可Miya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
早霧彌夜盯著她看，沒有開口。
“假設媽媽沒有生病的情況下，Miya未來想做什麽呢？”
“……不知道。”早霧彌夜把臉蒙在被子裏悶悶出聲，“音樂家或者畫家？”
早霧彌夜在這方面的天賦同樣不俗，甚至看一遍就能記下全部樂譜，模仿畫作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櫻井星惠搖頭，“那是爸爸希望Miya當的，不是Miya自己想當的。”
早霧彌夜這下不知道了。
“所以說！Miya去上學就能解決這件事了！”櫻井星惠轉回最開始的話題，“同齡人那麽多，一定會有人能夠帶給Miya靈感的。”
“我知道了。”早霧彌夜把頭埋進毛茸茸的凱蒂身上，也不嫌熱，“我會去學校的。”
大不了他私下偷偷另外學。
仿佛察覺到什麽，櫻井星惠撥弄著他柔軟的黑發，“無論做什麽，Miya未來一定都可以成為引領他人的存在。”
“不過媽媽不希望Miya會是照耀別人的太陽或者月亮。”
早霧彌夜擡頭，難得沒理解櫻井星惠話語裏的意思。
“因為它們都只有一個，在媽媽眼裏看來都有點孤獨欸。”櫻井星惠說出自己的理解，“成為星星就很好啊，可以有很多同伴。”
黑發女人越說越興奮，“啟明星怎麽樣？這是人類肉眼所能觀測到的最明亮的星辰。”
它既可以出現在落日的黃昏，也可以出現在黎明的天際，為人類守護黑夜，帶來黎明。
“媽媽，該睡覺了。”
早霧彌夜記下這些話但沒太往心裏去。管他星星月亮太陽的，沒準未來媽媽又會改變主意，“不然明天你會起不來。”
“好吧。”櫻井星惠迅速閉眼，“晚安，Miya，凱蒂。”
“晚安，媽媽，凱蒂。”
“喵～”
“隔壁的工藤家都去夏威夷玩了，我們家也找個地方去避暑吧，輕井澤怎麽樣？”
夏季的某天，櫻井名實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並與櫻井星惠迅速達成一致。
令人掃興的是，出發當天，他們家的車壞了。
於是一家三口目前正站在自家別墅門口等車行叫來的出租車。
“還好前幾天家門口的郵箱裏收到了附近車行的宣傳單，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區區壞車，打斷不了櫻井名實去輕井澤度假的熱情，“完美！今天還是能夠順利出發！”
早霧彌夜牽著櫻井星惠的手，內心深處泛上絲絲縷縷的不安。
潛意識告訴他，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等早霧彌夜想明白，車行的車就停在了三人面前。
看清前排的兩人後，早霧彌夜瞳孔驟縮，猛地捏緊櫻井星惠的手。
危險！他們兩個人都超級危險！
“Miya？”櫻井星惠低頭關心詢問。
“爸爸！”
早霧彌夜大聲叫住即將拉開車門的男人，心跳地飛快，“我……我想上廁所！你帶我去！”
自家兒子三歲時就學會自己上廁所了，好歹也是當過一陣警察線人的人，櫻井名實察覺到什麽，配合道：“那我現在帶Miya去。”
說罷他轉頭對駕駛位上的司機道：“抱歉，請稍等我們一會。”
金發藍眼的司機不耐煩地擺擺手。
見此櫻井名實好脾氣地笑笑，把自家兒子和老婆一起帶進別墅。
剛關上別墅大門，早霧彌夜就扯著櫻井名實的衣角，眼裏帶著驚恐道：“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可怕，像是……電視劇裏那種殺過人的罪犯。”
“他們身上似乎有帶某種武器。”
七歲的早霧彌夜尚未開始全面學習刑偵方面的知識，對這方面的了解僅限於偵探小說，“手槍？炸彈？總而言之，他們是來殺我們的！”
櫻井夫婦都非常信任自家兒子的能力，櫻井名實當即掏出手機給曾找他當線人的緝毒警撥打電話。
可惜的是直至電話自動掛斷，對方都未曾接通。
思考片刻，櫻井名實果斷選擇報警。
“不要怕。”櫻井名實安慰自家兒子，“警察馬上就到，有警察在，不會有罪犯敢做什麽的。”
早霧彌夜抿唇，“嗯。”
“餵！”
在這時有重重的敲門聲響起，“拖拖拉拉的，你們能快點嗎？”
“不好意思，我家兒子似乎鬧肚子了。”
櫻井名實隔著門回答，早霧彌夜配合地喊起來。
門外安靜一瞬，接著傳來聽不清的絮語，下一秒，原本關好的大門就被人從外打開了。
金發藍眼的司機掃視一圈門內的情況，嘴角勾起，“難怪你會同意當什麽條子的線人，還算有點本事嘛。”
他旁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蓄滿胡茬，眼神空洞。
櫻井名實把兒子和老婆擋在身後，“你想做什麽？你是那群毒販的同夥嗎？”
“同夥？”馬爹利上下拋著手中的槍，漫不經心道：“他們那群規格的還不夠當我同夥。”
“現在，上車，趁我心情不賴。”
面對指向自己的槍，櫻井名實極速轉動大腦，想要拖延時間。
“嘖。”馬爹利皺眉，“辛德瑞拉，把他們都帶上車。”
靜靜站在一旁的辛德瑞拉一言不發地邁開腳步，不顧櫻井名實反抗，把他們全部塞進車子後座。
被櫻井星惠抱在懷裏的早霧彌夜悄悄觀察他，發覺男人身上有著和媽媽失憶時一樣的感覺。
這個人也失憶了嗎？
看樣子不止一次。
而且……他身上罪犯的感覺好混亂，早霧彌夜緊咬下唇，線索不足，他暫時分析不出更多了。
“你要帶我們去哪？”櫻井名實質問道：“你的同夥全部被抓，趁早自首的話沒準還能減輕罪行！”
“哈哈哈哈！”馬爹利大笑起來，“自首？你真可愛。”
組織的人怎麽會去自首？
金發藍眼的男人把車停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轉身看向後排的女人，“該自首的人是你吧？實驗體09。”
“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憑你的本事能夠跑出來真叫人意想不到。”
馬爹利蘊含惡意的眼神落到早霧彌夜身上，“哦～還有了這麽大的一個孩子。”
頭一次直面他人如此洶湧的負面情緒的早霧彌夜呼吸一窒，接著變得急促起來。
盡管如此，他仍舊下意識擡頭關心道：“媽媽？”
櫻井星惠雙眼恍惚，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大腦傳來陣陣痛感，“你是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欸——”馬爹利摸摸自己的臉，“我這張臉難道和哥哥長得不像嗎？”
“我特地去染的金發呢～”
“你確定沒有認錯人嗎？”櫻井名實打斷兩人的交流，“我的妻子明顯不認識你。”
“我絕對不會記錯哥哥實驗室裏的所有東西。”
馬爹利把槍對準三人，“沒關系，記性不好的話，刺激一下就記起來了。”
“嗯……”
馬爹利舉著槍從左掃到右，像是在考慮對誰出手。
櫻井名實計算著警察到來的時間，瞄了眼呆坐在副駕的辛德瑞拉，狠下心一把握住槍管企圖搶奪。
眼看槍即將被搶，馬爹利大喊道：“辛德瑞拉！”
話音落下，剛才還呆坐著的辛德瑞拉回身控制住櫻井名實的手，讓他再也無法動彈。
馬爹利的表情一下變得陰沈起來，“你該慶幸你在社會上的身份還有那麽點用。”
“不過嘛……你的孩子就不同了。”
“砰——”
早霧彌夜睜大眼睛，看著倒在他身上的爸爸，大腦停住了轉動。
有溫熱的東西從男人胸口流出，緩緩浸透到他的衣服上。
“Miya，閉眼。”
拼著胳膊脫臼才掙脫開束縛的櫻井名實咳嗽幾聲，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乖。”
早霧彌夜輕輕眨了下眼，沒有閉上，大腦永久記下了現在的場面。
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身上粘膩的觸感，爸爸虛弱的呼吸，前座面露無所謂的男人，包括非常大眾的車型，外界灼熱的氣溫，一切的一切在早霧彌夜腦海裏反覆播放。
之後的事情宛如做夢般，他們一直期待的警笛聲終於響起。前座的兩人走了，只留下身體逐漸冰冷的男人。
早霧彌夜看著救護車把爸爸拉走，和媽媽一起坐上警車到達警視廳，看著她去了筆錄室，自己則因為年齡緣故留在外面，被陌生的警員小姐姐安撫著。
不知過了過久，早霧彌夜身邊響起討論聲。
“聽說搶救無效死亡的是那個挺有名的音樂家櫻井名實？”
“黑幫真可惡啊，好好的一條人命。”
“這麽一說他的妻子才更可惡吧，為了毒品來源就殺了自己的丈夫，孩子還這麽小……”
“不可能！”
聽到這句話，早霧彌夜的世界開始一幀一幀恢覆正常，他站起身看向說話的兩人，“我媽媽從來沒有吸過毒！”
死者？黑幫？爸爸死了？
早霧彌夜覺得荒謬，“你們的推理一定出錯了！”
被反駁的警官摸摸鼻子，與旁邊的人對視一眼，“可是你母親的尿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是陽性。”
早霧彌夜閉眼，“現在是幾點？”
不等兩人回答，他看向墻上的掛鐘，“尿檢報告出結果最少需要五小時，吸毒後則要兩小時毒品才會轉化成尿液。”
“我家是今天早上八點半出門，八點五十報警，現在是下午一點，你們從我媽媽出門開始就做尿檢報告了？”
兩位警官哽住，無法反駁。
果然外面的人都是一群笨蛋！早霧彌夜氣得上前一步，公 眾號夢 白推文 臺“說我媽媽吸食毒品，她的購買渠道是哪條？接頭人是誰？有購買記錄嗎？”
“這些東西是需要審問才能得出結果的。”
不知名警官回答，“尿檢報告確實有疑點，可我們從你們家送去車行維修的車上發現了毒品。”
鑒於早霧彌夜的接連發問完全不像一個七歲小孩，警官不知不覺和他解釋起來，“這是確鑿的證據。”
“我偷偷往你車上放一包毒品，也可以是確鑿的證據！”
警官再度被哽住。
“媽媽在哪？我要見她！”
早霧彌夜推開擋路的兩人，往審訊室的方向走。
“等等，小朋友。”
目暮十三恰好從審訊室的方向走來，攔下他，“你媽媽之前精神似乎有點不穩定，剛被我們送去醫院了。”
早霧彌夜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要去醫院。”
他沒理會最開始說話的那兩位警官，拉住目暮十三的衣角，“坐你的車。”
“你家裏還有其他大人嗎？小朋友？”
家裏同樣有孩子的毛利小五郎蹲下身，用最溫和的語氣開口，“最好能夠聯系上他們，這件事有點覆雜……”
他撓撓頭，不懂七歲的小孩能不能明白他說的話。
早霧彌夜記得爸爸有一位許久未曾聯系的親姐姐，只知道她目前在赤司家，並沒有聯系方式。
想到爸爸平常從未與那位不知名的姐姐有過交流，早霧彌夜垂眸，“我家裏沒有其他人。”
“我可以處理這些事。”
身上衣服染滿鮮血，黑發金眸的七歲男孩認真重覆道：“告訴我所有事情，我可以處理。”
在場的警官顯然都不相信他的話。
一個七歲的孩子，甚至才上小學一年級的年紀，嘴裏的話能有多少說服力呢？
“你家裏同樣有一個孩子，比我小，女兒？你和你妻子總是拌嘴，因為你不喜歡她做的飯。”
無視掉呆住的毛利小五郎，早霧彌夜轉向目暮十三，“你前段時間在某個案件裏遇到了一位女性？她現在住院了，你每天往醫院跑是因為你喜歡她。”
“還有你……”
把在場警官身上的線索全部說了一遍，早霧彌夜第三次重覆，“我可以處理我家裏的事。”
在場的警官沈默，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有人告訴你了？”
“是不是他在哪裏聽到的？”
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對視一眼，前者輕咳一聲示意大家止住話題，“小朋友，我可以把目前的情況全部告訴你。”
“你媽媽確實做了尿檢報告，因為做筆錄期間我們發現她精神恍惚，答非所問。”
“她患有間歇性失憶癥。”早霧彌夜抿唇，“家裏有正規醫院開具的病例報告，你們可以去拿。”
媽媽肯定被剛才那個男人嚇到了。
“好，我通知醫院換個心理醫生給她看。”目暮十三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修車廠的監控顯示，你家的車輛送到車廠後全程無人靠近。”毛利小五郎繼續道：“有毒品在你家車上是事實。”
“我家的車是叫了拖車拖走的。”
早霧彌夜直視他的眼睛，“這期間的路上沒有監控。如果你們能夠確認修車廠的監控是真實的，那麽毒品一定是這段時間被人放上去的。”
“可是小朋友，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點。”毛利小五郎無奈道。
“你們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毒品不是他人放到我家車上的！”
早霧彌夜質疑，“所以我媽媽吸毒的事不能這麽妄下結論。”
圍觀過來的警官越來越多，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其他警官沈默，這道聲音說的是事實。
早霧彌夜擡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個離去的背影。
他想到某種可能，“負責給我媽媽做筆錄的警察是誰？你們可以肯定你們中間沒有毒販的內鬼嗎？”
早霧彌夜能夠確定今天遇到的兩人和毒販有關系卻不屬於同一個組織，但眼下他只能把他們都歸類為毒販。
“一開始是我。”最開頭與早霧彌夜說話的警官站出來，“後來我們發現你媽媽不對，便聯系了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警官來看。”
“是我提出要做尿檢的。”
有位警官越眾而出，早霧彌夜看向他，大腦警鈴作響，這個人……身上有和剛才那兩人一樣的氣息！
七歲的男孩緊盯著他，腦海裏再度出現之前聽到的那句話。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提出尿檢的警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對早霧彌夜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可惡！這群警察都是笨蛋嗎！
這麽明顯的內鬼，竟然沒一個人看出來！
早霧彌夜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指認對方。警察明顯更熟悉他們的同事，對於一個小孩空口無憑的指控，只會認為他在胡說八道。
早霧彌夜低下聲，“請送我去醫院，既然事情有疑慮，你們沒有權利關押我媽媽。”
這回目暮十三開車把早霧彌夜送去了醫院，同行的有毛利小五郎。
醫院裏，早霧彌夜接到了失憶癥發作的櫻井星惠。
上前牽住她的手，早霧彌夜安撫道：“媽媽，我帶你回家。”
內心茫然的櫻井星惠下意識握住男孩的手，“好。”
回去的路上，早霧彌夜思索再三，和目暮十三以及毛利小五郎說了內鬼的事。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將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
目暮十三面容嚴肅起來，“我會盡可能去調查你說的事。”
“那警官好像還挺喜歡喝酒的？”毛利小五郎面上有點不情願，嘴裏卻嘟嘟囔囔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謝謝你們。”
家門口，早霧彌夜把失憶癥有關的病例報告遞出去，認真看向面前兩位年輕的警官，“……也請你們註意自己的安全。”
目暮十三揉了一把他的頭發，“警察嘛，應該的。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還會再來。”
兩人走後，早霧彌夜回家拿出最常用的攝像機放進櫻井星惠手裏，把人帶到隔壁工藤宅。
早霧彌夜知道工藤宅的備用鑰匙在哪，拿的時候內心說了句對不起。
他家裏不安全了，逃走的兩人沒有抓到，不知何時會再回來。
“媽媽，你在這裏等等我。”
早霧彌夜打開攝像機的播放功能，“它的影片放完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全無記憶的女人不安點頭。
早霧彌夜跑回家收拾行李，盡管不知道去哪，但逃總是沒錯的。
爸爸死了，就要由他來保護媽媽。
早霧彌夜知道，實驗體的說辭極有可能是真的。
“喵～”
凱蒂揚著尾巴蹭到早霧彌夜腿邊，擔憂地看向小主人。
“抱歉，凱蒂。”早霧彌夜蹲下身，“我會把你送去別的地方住一陣，你要好好的。”
“喵——”凱蒂開始來回在男孩腳邊蹭。
早霧彌夜沒空理它，飛快地整理好行李。
臨走前，他看到桌上放著一支爸爸買來玩的錄音鋼筆，想了想，也放進口袋。
“叮咚——”
早霧彌夜停下走向玄關的腳步，情不自禁後退兩步。
“哈！”
體型壯碩的挪威森林貓察覺到異常，擋在他面前對門口哈氣。
“小朋友，我是剛才的警官，有件東西忘拿了。”
目暮十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早霧彌夜卻沒有去開門。
下一秒，別墅的門如同白天那般從外面被人緩緩打開。熟悉的面容再度出現在眼前，早霧彌夜轉身就跑。
“砰——”
一顆子彈穿過他的小腿沒入地面，早霧彌夜瞬間跌倒在地。
“看不出來啊，小朋友。”馬爹利舉著手裏的變聲器，“你也挺有本事。”
早霧彌夜手撐在身後往後挪，憤怒地看向他。
對方在警視廳的內鬼一定不止一位！自己的行蹤被全部掌握了！
“喵！”
凱蒂以閃電般的速度撲上前，朝馬爹利的臉狠狠撓了下去。
“什麽東西？”馬爹利沒能擋住突如其來的攻擊，臉上留下了鮮血淋漓的爪印。
“該死的畜生！”
就在凱蒂準備再度進攻時，馬爹利一腳把它踹到墻上，失去耐心，“實驗體09在哪？”
“喵！”挪威森林貓發出淒厲的慘叫。
“凱蒂！”
早霧彌夜知道凱蒂十歲了，在貓中是步入老年的年紀，這麽一踹，能活下的可能性很低。
“我跟你說話呢。”
槍聲在夜晚太過明顯，馬爹利手中玩轉著一把匕首靠近地上的男孩，“不想受罪的話，勸你盡快回答。”
“我不知道，這裏沒有實驗體09。”
早霧彌夜向後挪動的時候，指尖碰到一支鋼筆。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證據！
早霧彌夜緊盯著馬爹利，背手打開了鋼筆的錄音功能。
“辛德瑞拉，去搜。”
馬爹利對小鬼一點興趣也沒有，見早霧彌夜無法自如行動，開始在客廳內閑逛。
“鋼琴，哼，無聊的品味。”
馬爹利就著打開的琴蓋隨意按了幾個音符，重新回到早霧彌夜面前。
辛德瑞拉在這時搜索完畢，“沒人。”
他的嗓音嘶啞又難聽，早霧彌夜看向他，覺得對方身上的違和感更重了。
聞言馬爹利一把抓起早霧彌夜的頭發，“你把她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早霧彌夜忍著疼回答，“我說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小鬼就是犟。”馬爹利想到客廳裏擺放的鋼琴，“鋼琴家的兒子想必也是鋼琴家，你會彈琴嗎？”
早霧彌夜緊閉著嘴。
“不重要了。”馬爹利將匕首在手中轉了個圈，拉過他的左手，狠狠朝掌心的位置刺了下去。
“啊！”
不知馬爹利用了怎樣的方式，早霧彌夜只覺得左手掌心傳來無法形容的疼痛，整個人顫抖起來。
“實驗體09在哪？”馬爹利讓匕首在傷口中轉動，“說出來你還能痛快點。”
“我……不知道。”早霧彌夜咬牙，小口喘著氣，說話斷斷續續的，“沒準……你去……醫院還能找到她。”
“既然來這，我會不知道你把她帶回來了？”馬爹利冷笑，“還是個保護媽媽的小騎士呢。”
說完馬爹利抽出匕首，拉過早霧彌夜的右手，“可惜……騎士失去雙手，還能保護想要的人嗎？”
感受到匕首在手腕裏轉動，早霧彌夜額頭布滿冷汗，下唇被咬出血，破碎的氣音從嘴裏傳出，卻依舊沒有說出櫻井星惠的位置。
“那個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警官，是你們的人對嗎？”
身體痛過頭，失血過多的同時腎上腺素開始發揮作用，早霧彌夜緩過一點，“醫院裏肯定也有你們的人，但是我沒見到。”
聽他準確形容出對象，馬爹利痛快承認，“沒錯，你本事不賴啊～”
“……”早霧彌夜閉上眼，腦海中開始回憶過往至今天遇到的所有線索，“毒販組織和你們只是暫時的合作對象，案件破獲後所損失的金錢應該對你們造不出太大影響吧？”
馬爹利開始變得感興趣起來，不再轉動匕首，示意他繼續。
“你分了兩批人，一批讓毒販去找緝毒警，一批則來我這看看有沒有能利用的地方，卻發現了……所謂的實驗體。”
馬爹利鼓掌，“完全正確！你真的只有七歲嗎？”
金發男人一把拉過辛德瑞拉，“說說你能從他身上看出什麽？”
門口在這時傳來動靜，早霧彌夜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
卡慕不忍心般避開地上慘不忍睹的情形，對馬爹利道：“你安排我的任務完成了，動靜不要鬧得太大，你想像之前那樣引來警察嗎？”
早霧彌夜屏住呼吸，發現新來的人和警視廳裏的警察有著相似卻又不同的氣息。
是……警察臥底？
“沒事。”馬爹利讓卡慕坐下，“現在是友好地交流階段，不會有什麽動靜的，對吧？小朋友。”
“……”早霧彌夜沒回答他的話，認真看向辛德瑞拉。
“他大概失憶過三到四次。”早霧彌夜緩緩開口，“目前只聽從你的命令，你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警察，對嗎？”
卡慕暗含驚訝地看了早霧彌夜一眼。
馬爹利大笑起來，“哇，你怎麽看出來的？難道你的眼睛有什麽奇特之處？”
“可是他跟警視廳裏的警察不一樣。”早霧彌夜感到有點累，聲音減弱，“國外的警察嗎？”
“Bingo～”馬爹利打個響指，“如何？很棒吧？”
早霧彌夜呼吸逐漸變得沈重，意識到他面對的是個非常龐大的跨國恐怖組織。
單憑他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逃脫。
“再來再來！”馬爹利來興趣般指向卡慕，“那他呢？”
早霧彌夜與卡慕對上視線。
不知為何，卡慕下意識緊張起來。
“他很討厭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早霧彌夜斟酌用詞，“當然你也很討厭他。”
“你們互相恨不得殺了對方。”
卡慕望向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金眸，知道自己臥底警察的身份僅一個照面就被一位七歲的小孩看出來了。
“為此……”說到這裏，早霧彌夜停頓片刻，“你甚至想要派出你手下的其他人殺了他。”
馬爹利發現了你的臥底身份。
卡慕接收到了早霧彌夜隱晦的提醒。
可惜提醒來的太遲，他已經與聯絡人失去聯系了。
想到恐怕遭遇不測的聯絡人，卡慕暗地裏攥緊雙手。
“你們都是一個組織的人，原來也會互相殘殺嗎？”早霧彌夜不知是笑還是在喘氣，“啊……虧我還想加入你們來著。”
“哦？”馬爹利挑眉，“你想加入我們組織？”
“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
早霧彌夜無視掉仍舊插在手腕裏的匕首，“我目前自學到了大二的課程，專業方向是生物以及腦神經學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立即更改我的專業，攻讀你所需求的東西，為你所用。”
早霧彌夜擡頭看向馬爹利，“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我的價值都比一個逃跑多年的實驗體要好。”
屋內的燈光照射在馬爹利的金發上，晃到了早霧彌夜的眼睛。
真惡心，早霧彌夜想，簡直惡心透頂。
他決定從今天開始討厭金發！
“你說的很有道理。”馬爹利做思索狀，“可惜，你太過有天賦了。”
金發藍眼的男人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到黑發男孩身前拔出匕首，“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威脅到哥哥在實驗室裏的地位。”
早霧彌夜悶哼一聲，啊……失策。
看來他的能力還是不夠。
難道……今天要死在這了嗎？
卡慕心跳加速，馬爹利現在暫時還沒對他下手，但左右都被發現臥底身份了，他為什麽不能選擇救下眼前的人？
臥底時間僅一年的警官先生看向辛德瑞拉，馬爹利很好解決，但這人就不行了。
還有藏在附近的，由白蘭地派來保護馬爹利的人……
“Miya？”
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本來要陷入昏迷狀態的早霧彌夜猛地擡頭看向來人。
懷裏抱著攝像機的櫻井星惠站在門口，她身後則是組織的外圍成員。
“哈哈哈哈！”馬爹利捂著肚子差點笑岔氣，“可惜啊，你拼命保護的人還是被我找到了。”
“那我認輸。”
早霧彌夜眸光溫柔的看向櫻井星惠，“技不如人，我可不會像你這樣只會借別人之手。”
接收到似曾相識的目光，櫻井星惠惶恐的心漸漸平覆下來。
馬爹利知道他在暗指辛德瑞拉的事，臉色倏然沈下去，“我生氣了。”
他頷首示意外圍成員把櫻井星惠推進來。
櫻井星惠被踉蹌著推到了早霧彌夜面前，“你們……要做什麽？”
馬爹利左右看看兩人，“我有一個非常棒的主意！”
早霧彌夜內心升起不好的預感，“媽媽！捂住耳朵！”
外圍成員上前一步制住櫻井星惠的雙手。
攝像機摔落在地，但在場的人無人在意它。
“烏鴉，匕首，長生，7……”
隨著馬爹利嘴裏吐出的洗腦詞，櫻井星惠捂住腦袋尖叫起來。
“黑暗，黃昏，K，銀色子彈。”
鑒於洗腦詞是一樣的，辛德瑞拉同樣抱頭彎腰跪倒在地。
“實驗體09。”馬爹利上前把槍放進櫻井星惠手中，“我現在命令你，殺了你面前的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連發，後面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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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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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米花町2丁目20番地，櫻井宅內。
“來，寶貝看鏡頭～”
櫻井星惠舉著手中的家庭攝影機對站在玄關處的七歲男孩道：“轉一圈, 對，就是這樣, 寶貝好棒！”
櫻井宮，或者說七歲的早霧彌夜面無表情的原地轉一圈後擡手比了個耶。
黑發金眸樣貌精致的男孩身上穿著蔚藍色的水手服，頭戴一頂日本小學生特有的小黃帽，像個任人擺布的娃娃，只想撲上去猛吸一口的那種。
“可愛～”櫻井星惠一手捧住臉, 露出陶醉的表情, “Miya無論怎麽打扮都很好看。”
與男孩擁有如出一轍金眸的男人驕傲地挺直胸膛，“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
“阿娜答, Miya也有我的基因哦。”
“對對對，肯定是星的基因占比最多才讓Miya沒長歪的。”
“喵～”
一只挪威森林貓好奇地湊過來, 它身上的毛發給人一種年老的感覺，單看頭時卻依舊長著一副貓中童顏。
尤其眼尾處的棕紅色絨毛, 仿佛高貴大小姐，特別又漂亮。
雖然它是男孩子。
“……”
早霧彌夜看著兩個當他面親熱起來的大人, 蹲下身抱住湊過來的貓貓小小嘆口氣, “我不想去上學。”
聞言兩個大人顧不上親熱，大驚失色起來，“為什麽？學校很好玩的哦？”
如今Miya已經七歲, 夫妻倆給他報名了家附近的帝丹小學, 現在只等暑期過去就可以開學報道。
“我可以繼續在家裏自學。”早霧彌夜有條理地說出原因, “我現在自學到了大學課程，去上小學就是浪費時間。”
“不對！”櫻井名實一手叉腰一手對他豎起根食指, 面容嚴肅道：“去學校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不算浪費時間。”
因為早霧彌夜過於早慧且有驚人天賦的緣故，從小到大他都沒怎麽出過門，也甚少去人多的地方。目前是夫妻倆第一次嘗試讓他與外界團體接觸。
“而且……”櫻井星惠得意地補充，“日本學校是不讓跳級的～”
櫻井名實超級配合地鼓掌，“不愧是星！”
眼看著兩個大人又親熱起來的早霧彌夜：……
算了，好歹答應爸爸了。
雖然這個承諾是爸爸硬要來的。
不久前，櫻井名實成為一位臥底緝毒警的線人，與對方裏應外合鏟除了一個毒販團夥。
報紙上大肆報道特大鋼琴□□案的時候櫻井名實跟自家兒子明裏暗裏炫耀好多回。盡管報紙上不可能提及他的姓名，但男人還是超得意。
基於此，櫻井名實一個本該穩重的大人向七歲的小孩索要獎勵。
早霧彌夜無法，只能答應自家爸爸會去上學試試，不適應再回來自學。
“我出門了。”
早霧彌夜把小黃帽摘下，換上與水手服配套的水手帽，開門走了出去。
兩個大人連忙跟上，櫻井星惠不忘拿攝影機記錄下這一幕。
這可是他們寶貝第一次獨自出門！
“喵～”
挪威森林貓蹲坐在門口目送三人遠去，像是在說慢走。
早霧彌夜沒理會身後鬼鬼祟祟跟蹤技術一點也不好的爸媽，往目標地超市走去。
他今天的任務是去超市購買零食。
補充：零食是他父母愛吃的。
正值夏季，外頭的烈日讓街上行人少了許多。早霧彌夜挑著陰影的地方走，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超市。
有冷氣的超市裏比外頭要多不少人，早霧彌夜推著一個和他人差不多高的購物車走在其間，頓時吸引無數視線。
路過的人註意到跟在他後方手拿攝影機的櫻井夫婦，紛紛露出了然的微笑。
早霧彌夜從不理會無關人員的目光，板著臉找到記憶中的位置開始選購零食。
“咦，是Miya呀？”
工藤有希子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自己一個人來購物嗎？”
工藤優作率先發現不遠處的櫻井夫婦，對小男孩笑道：“有需要幫忙的嗎？”
早霧彌夜搖頭拒絕，“有希子姐姐，是我爸媽讓我來的。還有謝謝優作叔叔，我快要買好了。”
“哥哥！”
兩歲的工藤新一踉蹌著腳步撲了上來，抱著早霧彌夜的腿擡頭道：“念書！哥哥！”
早霧彌夜：……
你怎麽成天就想著這個？
“哎呀。”工藤有希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因為家裏買了新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新醬又想有人幫他念了呢～”
早霧彌夜：……
你們不能給他念嗎？到底工藤新一是誰兒子！
“既然這麽巧的話，就讓新醬和Miya一起購物吧！”工藤有希子想一出是一出。
“我同意。”工藤優作點頭，隨即與櫻井夫婦打招呼，雙方愉快地聊了起來。
早霧彌夜：……
你們這兩對不靠譜的夫妻！
“哥哥！”
兩歲的工藤新一顯然非常習慣這種情況，“買東西，回家，念書！”
“……”早霧彌夜把自己的衣角塞進工藤新一手裏讓他抓著，“跟緊我。”
“星惠，前幾天拍的水兵月新醬和小櫻Miya的視頻我剪出來了哦～”
“真的嗎？”櫻井星惠眼睛一亮，“真讓人迫不及待想看。”
“我還買了其他女裝，等我這次從夏威夷回來後一起試試吧。”
“好啊。”
“還有凱蒂，我找到了貓咪可以穿的大可造型的服裝！”
“哈哈，到時候一定很有趣。”
走在前面的早霧彌夜不自覺加快腳步，不理解她們為什麽對讓他和新一穿女裝如此熱情。
“哥哥，慢點。”
兩歲的工藤新一倒騰著小短腿跟上。
無視掉雙方母親的發言，這次的購物之旅還是很成功的。
回到家，櫻井星惠把拿了一天的攝像機鏡頭轉向自己，“好！Miya的第一次出門購物順利結束～拜拜～”
關閉攝像機前，櫻井星惠笑著說了句，“Love you a thousand times over。”
早霧彌夜手下撫摸凱蒂，默默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某種不知名原因，櫻井星惠患有間歇性失憶癥，每隔一段不固定的時間就會失去過往的全部記憶。
至此家裏養成拿攝像機隨時記錄生活日常的習慣，方便未來某天失去記憶的櫻井星惠翻看回憶。
不過就算大腦忘記，但身體還是留有本能的，櫻井一家之間的感情從未減少。
“Miya怎麽了嗎？”
櫻井星惠註意到自家兒子的沈默，想了想，“就算Miya反對，我也不會放棄把視頻在你未來的結婚典禮上播放這件事的！”
“媽媽開心就好。”
早霧彌夜根本不在意小時候的黑歷史未來會被一大堆人圍觀，淡定道：“記得把新一弟弟的片段截掉。”
他不在意，不代表工藤新一不在意。
“好的～”櫻井星惠應下，“Miya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嗯。”
“今晚媽媽能跟Miya一起睡嗎？”
“……嗯。”
夜晚的臥室，櫻井星惠和早霧彌夜側身面對面躺在床上，中間趴著一條長長的凱蒂。黑發女人輕聲詢問，“Miya為什麽不想去上學呢？”
“……因為想讓媽媽能夠快點好起來。”
早霧彌夜說出了與白天不一樣的答案，“我知道媽媽很在意失憶癥的事。”
一次次的遺忘愛人和家人，就算有攝影機記錄，也會帶來一種陌生感。
他大學自學的課程是生物和腦神經學科，只要越早學出頭，櫻井星惠就能越早被治療好。
早霧彌夜相信自己的本領。
“哇～”櫻井星惠露出感動的表情，“媽媽很開心哦～”
“但是呢Miya，媽媽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其他的事情。治病固然重要，可Miya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
早霧彌夜盯著她看，沒有開口。
“假設媽媽沒有生病的情況下，Miya未來想做什麽呢？”
“……不知道。”早霧彌夜把臉蒙在被子裏悶悶出聲，“音樂家或者畫家？”
早霧彌夜在這方面的天賦同樣不俗，甚至看一遍就能記下全部樂譜，模仿畫作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櫻井星惠搖頭，“那是爸爸希望Miya當的，不是Miya自己想當的。”
早霧彌夜這下不知道了。
“所以說！Miya去上學就能解決這件事了！”櫻井星惠轉回最開始的話題，“同齡人那麽多，一定會有人能夠帶給Miya靈感的。”
“我知道了。”早霧彌夜把頭埋進毛茸茸的凱蒂身上，也不嫌熱，“我會去學校的。”
大不了他私下偷偷另外學。
仿佛察覺到什麽，櫻井星惠撥弄著他柔軟的黑發，“無論做什麽，Miya未來一定都可以成為引領他人的存在。”
“不過媽媽不希望Miya會是照耀別人的太陽或者月亮。”
早霧彌夜擡頭，難得沒理解櫻井星惠話語裏的意思。
“因為它們都只有一個，在媽媽眼裏看來都有點孤獨欸。”櫻井星惠說出自己的理解，“成為星星就很好啊，可以有很多同伴。”
黑發女人越說越興奮，“啟明星怎麽樣？這是人類肉眼所能觀測到的最明亮的星辰。”
它既可以出現在落日的黃昏，也可以出現在黎明的天際，為人類守護黑夜，帶來黎明。
“媽媽，該睡覺了。”
早霧彌夜記下這些話但沒太往心裏去。管他星星月亮太陽的，沒準未來媽媽又會改變主意，“不然明天你會起不來。”
“好吧。”櫻井星惠迅速閉眼，“晚安，Miya，凱蒂。”
“晚安，媽媽，凱蒂。”
“喵～”
“隔壁的工藤家都去夏威夷玩了，我們家也找個地方去避暑吧，輕井澤怎麽樣？”
夏季的某天，櫻井名實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並與櫻井星惠迅速達成一致。
令人掃興的是，出發當天，他們家的車壞了。
於是一家三口目前正站在自家別墅門口等車行叫來的出租車。
“還好前幾天家門口的郵箱裏收到了附近車行的宣傳單，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區區壞車，打斷不了櫻井名實去輕井澤度假的熱情，“完美！今天還是能夠順利出發！”
早霧彌夜牽著櫻井星惠的手，內心深處泛上絲絲縷縷的不安。
潛意識告訴他，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等早霧彌夜想明白，車行的車就停在了三人面前。
看清前排的兩人後，早霧彌夜瞳孔驟縮，猛地捏緊櫻井星惠的手。
危險！他們兩個人都超級危險！
“Miya？”櫻井星惠低頭關心詢問。
“爸爸！”
早霧彌夜大聲叫住即將拉開車門的男人，心跳地飛快，“我……我想上廁所！你帶我去！”
自家兒子三歲時就學會自己上廁所了，好歹也是當過一陣警察線人的人，櫻井名實察覺到什麽，配合道：“那我現在帶Miya去。”
說罷他轉頭對駕駛位上的司機道：“抱歉，請稍等我們一會。”
金發藍眼的司機不耐煩地擺擺手。
見此櫻井名實好脾氣地笑笑，把自家兒子和老婆一起帶進別墅。
剛關上別墅大門，早霧彌夜就扯著櫻井名實的衣角，眼裏帶著驚恐道：“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可怕，像是……電視劇裏那種殺過人的罪犯。”
“他們身上似乎有帶某種武器。”
七歲的早霧彌夜尚未開始全面學習刑偵方面的知識，對這方面的了解僅限於偵探小說，“手槍？炸彈？總而言之，他們是來殺我們的！”
櫻井夫婦都非常信任自家兒子的能力，櫻井名實當即掏出手機給曾找他當線人的緝毒警撥打電話。
可惜的是直至電話自動掛斷，對方都未曾接通。
思考片刻，櫻井名實果斷選擇報警。
“不要怕。”櫻井名實安慰自家兒子，“警察馬上就到，有警察在，不會有罪犯敢做什麽的。”
早霧彌夜抿唇，“嗯。”
“餵！”
在這時有重重的敲門聲響起，“拖拖拉拉的，你們能快點嗎？”
“不好意思，我家兒子似乎鬧肚子了。”
櫻井名實隔著門回答，早霧彌夜配合地喊起來。
門外安靜一瞬，接著傳來聽不清的絮語，下一秒，原本關好的大門就被人從外打開了。
金發藍眼的司機掃視一圈門內的情況，嘴角勾起，“難怪你會同意當什麽條子的線人，還算有點本事嘛。”
他旁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蓄滿胡茬，眼神空洞。
櫻井名實把兒子和老婆擋在身後，“你想做什麽？你是那群毒販的同夥嗎？”
“同夥？”馬爹利上下拋著手中的槍，漫不經心道：“他們那群規格的還不夠當我同夥。”
“現在，上車，趁我心情不賴。”
面對指向自己的槍，櫻井名實極速轉動大腦，想要拖延時間。
“嘖。”馬爹利皺眉，“辛德瑞拉，把他們都帶上車。”
靜靜站在一旁的辛德瑞拉一言不發地邁開腳步，不顧櫻井名實反抗，把他們全部塞進車子後座。
被櫻井星惠抱在懷裏的早霧彌夜悄悄觀察他，發覺男人身上有著和媽媽失憶時一樣的感覺。
這個人也失憶了嗎？
看樣子不止一次。
而且……他身上罪犯的感覺好混亂，早霧彌夜緊咬下唇，線索不足，他暫時分析不出更多了。
“你要帶我們去哪？”櫻井名實質問道：“你的同夥全部被抓，趁早自首的話沒準還能減輕罪行！”
“哈哈哈哈！”馬爹利大笑起來，“自首？你真可愛。”
組織的人怎麽會去自首？
金發藍眼的男人把車停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轉身看向後排的女人，“該自首的人是你吧？實驗體09。”
“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憑你的本事能夠跑出來真叫人意想不到。”
馬爹利蘊含惡意的眼神落到早霧彌夜身上，“哦～還有了這麽大的一個孩子。”
頭一次直面他人如此洶湧的負面情緒的早霧彌夜呼吸一窒，接著變得急促起來。
盡管如此，他仍舊下意識擡頭關心道：“媽媽？”
櫻井星惠雙眼恍惚，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大腦傳來陣陣痛感，“你是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欸——”馬爹利摸摸自己的臉，“我這張臉難道和哥哥長得不像嗎？”
“我特地去染的金發呢～”
“你確定沒有認錯人嗎？”櫻井名實打斷兩人的交流，“我的妻子明顯不認識你。”
“我絕對不會記錯哥哥實驗室裏的所有東西。”
馬爹利把槍對準三人，“沒關系，記性不好的話，刺激一下就記起來了。”
“嗯……”
馬爹利舉著槍從左掃到右，像是在考慮對誰出手。
櫻井名實計算著警察到來的時間，瞄了眼呆坐在副駕的辛德瑞拉，狠下心一把握住槍管企圖搶奪。
眼看槍即將被搶，馬爹利大喊道：“辛德瑞拉！”
話音落下，剛才還呆坐著的辛德瑞拉回身控制住櫻井名實的手，讓他再也無法動彈。
馬爹利的表情一下變得陰沈起來，“你該慶幸你在社會上的身份還有那麽點用。”
“不過嘛……你的孩子就不同了。”
“砰——”
早霧彌夜睜大眼睛，看著倒在他身上的爸爸，大腦停住了轉動。
有溫熱的東西從男人胸口流出，緩緩浸透到他的衣服上。
“Miya，閉眼。”
拼著胳膊脫臼才掙脫開束縛的櫻井名實咳嗽幾聲，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乖。”
早霧彌夜輕輕眨了下眼，沒有閉上，大腦永久記下了現在的場面。
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身上粘膩的觸感，爸爸虛弱的呼吸，前座面露無所謂的男人，包括非常大眾的車型，外界灼熱的氣溫，一切的一切在早霧彌夜腦海裏反覆播放。
之後的事情宛如做夢般，他們一直期待的警笛聲終於響起。前座的兩人走了，只留下身體逐漸冰冷的男人。
早霧彌夜看著救護車把爸爸拉走，和媽媽一起坐上警車到達警視廳，看著她去了筆錄室，自己則因為年齡緣故留在外面，被陌生的警員小姐姐安撫著。
不知過了過久，早霧彌夜身邊響起討論聲。
“聽說搶救無效死亡的是那個挺有名的音樂家櫻井名實？”
“黑幫真可惡啊，好好的一條人命。”
“這麽一說他的妻子才更可惡吧，為了毒品來源就殺了自己的丈夫，孩子還這麽小……”
“不可能！”
聽到這句話，早霧彌夜的世界開始一幀一幀恢覆正常，他站起身看向說話的兩人，“我媽媽從來沒有吸過毒！”
死者？黑幫？爸爸死了？
早霧彌夜覺得荒謬，“你們的推理一定出錯了！”
被反駁的警官摸摸鼻子，與旁邊的人對視一眼，“可是你母親的尿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是陽性。”
早霧彌夜閉眼，“現在是幾點？”
不等兩人回答，他看向墻上的掛鐘，“尿檢報告出結果最少需要五小時，吸毒後則要兩小時毒品才會轉化成尿液。”
“我家是今天早上八點半出門，八點五十報警，現在是下午一點，你們從我媽媽出門開始就做尿檢報告了？”
兩位警官哽住，無法反駁。
果然外面的人都是一群笨蛋！早霧彌夜氣得上前一步，公 眾號夢 白推文 臺“說我媽媽吸食毒品，她的購買渠道是哪條？接頭人是誰？有購買記錄嗎？”
“這些東西是需要審問才能得出結果的。”
不知名警官回答，“尿檢報告確實有疑點，可我們從你們家送去車行維修的車上發現了毒品。”
鑒於早霧彌夜的接連發問完全不像一個七歲小孩，警官不知不覺和他解釋起來，“這是確鑿的證據。”
“我偷偷往你車上放一包毒品，也可以是確鑿的證據！”
警官再度被哽住。
“媽媽在哪？我要見她！”
早霧彌夜推開擋路的兩人，往審訊室的方向走。
“等等，小朋友。”
目暮十三恰好從審訊室的方向走來，攔下他，“你媽媽之前精神似乎有點不穩定，剛被我們送去醫院了。”
早霧彌夜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要去醫院。”
他沒理會最開始說話的那兩位警官，拉住目暮十三的衣角，“坐你的車。”
“你家裏還有其他大人嗎？小朋友？”
家裏同樣有孩子的毛利小五郎蹲下身，用最溫和的語氣開口，“最好能夠聯系上他們，這件事有點覆雜……”
他撓撓頭，不懂七歲的小孩能不能明白他說的話。
早霧彌夜記得爸爸有一位許久未曾聯系的親姐姐，只知道她目前在赤司家，並沒有聯系方式。
想到爸爸平常從未與那位不知名的姐姐有過交流，早霧彌夜垂眸，“我家裏沒有其他人。”
“我可以處理這些事。”
身上衣服染滿鮮血，黑發金眸的七歲男孩認真重覆道：“告訴我所有事情，我可以處理。”
在場的警官顯然都不相信他的話。
一個七歲的孩子，甚至才上小學一年級的年紀，嘴裏的話能有多少說服力呢？
“你家裏同樣有一個孩子，比我小，女兒？你和你妻子總是拌嘴，因為你不喜歡她做的飯。”
無視掉呆住的毛利小五郎，早霧彌夜轉向目暮十三，“你前段時間在某個案件裏遇到了一位女性？她現在住院了，你每天往醫院跑是因為你喜歡她。”
“還有你……”
把在場警官身上的線索全部說了一遍，早霧彌夜第三次重覆，“我可以處理我家裏的事。”
在場的警官沈默，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有人告訴你了？”
“是不是他在哪裏聽到的？”
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對視一眼，前者輕咳一聲示意大家止住話題，“小朋友，我可以把目前的情況全部告訴你。”
“你媽媽確實做了尿檢報告，因為做筆錄期間我們發現她精神恍惚，答非所問。”
“她患有間歇性失憶癥。”早霧彌夜抿唇，“家裏有正規醫院開具的病例報告，你們可以去拿。”
媽媽肯定被剛才那個男人嚇到了。
“好，我通知醫院換個心理醫生給她看。”目暮十三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修車廠的監控顯示，你家的車輛送到車廠後全程無人靠近。”毛利小五郎繼續道：“有毒品在你家車上是事實。”
“我家的車是叫了拖車拖走的。”
早霧彌夜直視他的眼睛，“這期間的路上沒有監控。如果你們能夠確認修車廠的監控是真實的，那麽毒品一定是這段時間被人放上去的。”
“可是小朋友，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點。”毛利小五郎無奈道。
“你們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毒品不是他人放到我家車上的！”
早霧彌夜質疑，“所以我媽媽吸毒的事不能這麽妄下結論。”
圍觀過來的警官越來越多，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其他警官沈默，這道聲音說的是事實。
早霧彌夜擡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個離去的背影。
他想到某種可能，“負責給我媽媽做筆錄的警察是誰？你們可以肯定你們中間沒有毒販的內鬼嗎？”
早霧彌夜能夠確定今天遇到的兩人和毒販有關系卻不屬於同一個組織，但眼下他只能把他們都歸類為毒販。
“一開始是我。”最開頭與早霧彌夜說話的警官站出來，“後來我們發現你媽媽不對，便聯系了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警官來看。”
“是我提出要做尿檢的。”
有位警官越眾而出，早霧彌夜看向他，大腦警鈴作響，這個人……身上有和剛才那兩人一樣的氣息！
七歲的男孩緊盯著他，腦海裏再度出現之前聽到的那句話。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提出尿檢的警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對早霧彌夜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可惡！這群警察都是笨蛋嗎！
這麽明顯的內鬼，竟然沒一個人看出來！
早霧彌夜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指認對方。警察明顯更熟悉他們的同事，對於一個小孩空口無憑的指控，只會認為他在胡說八道。
早霧彌夜低下聲，“請送我去醫院，既然事情有疑慮，你們沒有權利關押我媽媽。”
這回目暮十三開車把早霧彌夜送去了醫院，同行的有毛利小五郎。
醫院裏，早霧彌夜接到了失憶癥發作的櫻井星惠。
上前牽住她的手，早霧彌夜安撫道：“媽媽，我帶你回家。”
內心茫然的櫻井星惠下意識握住男孩的手，“好。”
回去的路上，早霧彌夜思索再三，和目暮十三以及毛利小五郎說了內鬼的事。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將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
目暮十三面容嚴肅起來，“我會盡可能去調查你說的事。”
“那警官好像還挺喜歡喝酒的？”毛利小五郎面上有點不情願，嘴裏卻嘟嘟囔囔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謝謝你們。”
家門口，早霧彌夜把失憶癥有關的病例報告遞出去，認真看向面前兩位年輕的警官，“……也請你們註意自己的安全。”
目暮十三揉了一把他的頭發，“警察嘛，應該的。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還會再來。”
兩人走後，早霧彌夜回家拿出最常用的攝像機放進櫻井星惠手裏，把人帶到隔壁工藤宅。
早霧彌夜知道工藤宅的備用鑰匙在哪，拿的時候內心說了句對不起。
他家裏不安全了，逃走的兩人沒有抓到，不知何時會再回來。
“媽媽，你在這裏等等我。”
早霧彌夜打開攝像機的播放功能，“它的影片放完前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全無記憶的女人不安點頭。
早霧彌夜跑回家收拾行李，盡管不知道去哪，但逃總是沒錯的。
爸爸死了，就要由他來保護媽媽。
早霧彌夜知道，實驗體的說辭極有可能是真的。
“喵～”
凱蒂揚著尾巴蹭到早霧彌夜腿邊，擔憂地看向小主人。
“抱歉，凱蒂。”早霧彌夜蹲下身，“我會把你送去別的地方住一陣，你要好好的。”
“喵——”凱蒂開始來回在男孩腳邊蹭。
早霧彌夜沒空理它，飛快地整理好行李。
臨走前，他看到桌上放著一支爸爸買來玩的錄音鋼筆，想了想，也放進口袋。
“叮咚——”
早霧彌夜停下走向玄關的腳步，情不自禁後退兩步。
“哈！”
體型壯碩的挪威森林貓察覺到異常，擋在他面前對門口哈氣。
“小朋友，我是剛才的警官，有件東西忘拿了。”
目暮十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早霧彌夜卻沒有去開門。
下一秒，別墅的門如同白天那般從外面被人緩緩打開。熟悉的面容再度出現在眼前，早霧彌夜轉身就跑。
“砰——”
一顆子彈穿過他的小腿沒入地面，早霧彌夜瞬間跌倒在地。
“看不出來啊，小朋友。”馬爹利舉著手裏的變聲器，“你也挺有本事。”
早霧彌夜手撐在身後往後挪，憤怒地看向他。
對方在警視廳的內鬼一定不止一位！自己的行蹤被全部掌握了！
“喵！”
凱蒂以閃電般的速度撲上前，朝馬爹利的臉狠狠撓了下去。
“什麽東西？”馬爹利沒能擋住突如其來的攻擊，臉上留下了鮮血淋漓的爪印。
“該死的畜生！”
就在凱蒂準備再度進攻時，馬爹利一腳把它踹到墻上，失去耐心，“實驗體09在哪？”
“喵！”挪威森林貓發出淒厲的慘叫。
“凱蒂！”
早霧彌夜知道凱蒂十歲了，在貓中是步入老年的年紀，這麽一踹，能活下的可能性很低。
“我跟你說話呢。”
槍聲在夜晚太過明顯，馬爹利手中玩轉著一把匕首靠近地上的男孩，“不想受罪的話，勸你盡快回答。”
“我不知道，這裏沒有實驗體09。”
早霧彌夜向後挪動的時候，指尖碰到一支鋼筆。
【警察不會回應沒有證據的指控。】
證據！
早霧彌夜緊盯著馬爹利，背手打開了鋼筆的錄音功能。
“辛德瑞拉，去搜。”
馬爹利對小鬼一點興趣也沒有，見早霧彌夜無法自如行動，開始在客廳內閑逛。
“鋼琴，哼，無聊的品味。”
馬爹利就著打開的琴蓋隨意按了幾個音符，重新回到早霧彌夜面前。
辛德瑞拉在這時搜索完畢，“沒人。”
他的嗓音嘶啞又難聽，早霧彌夜看向他，覺得對方身上的違和感更重了。
聞言馬爹利一把抓起早霧彌夜的頭發，“你把她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早霧彌夜忍著疼回答，“我說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小鬼就是犟。”馬爹利想到客廳裏擺放的鋼琴，“鋼琴家的兒子想必也是鋼琴家，你會彈琴嗎？”
早霧彌夜緊閉著嘴。
“不重要了。”馬爹利將匕首在手中轉了個圈，拉過他的左手，狠狠朝掌心的位置刺了下去。
“啊！”
不知馬爹利用了怎樣的方式，早霧彌夜只覺得左手掌心傳來無法形容的疼痛，整個人顫抖起來。
“實驗體09在哪？”馬爹利讓匕首在傷口中轉動，“說出來你還能痛快點。”
“我……不知道。”早霧彌夜咬牙，小口喘著氣，說話斷斷續續的，“沒準……你去……醫院還能找到她。”
“既然來這，我會不知道你把她帶回來了？”馬爹利冷笑，“還是個保護媽媽的小騎士呢。”
說完馬爹利抽出匕首，拉過早霧彌夜的右手，“可惜……騎士失去雙手，還能保護想要的人嗎？”
感受到匕首在手腕裏轉動，早霧彌夜額頭布滿冷汗，下唇被咬出血，破碎的氣音從嘴裏傳出，卻依舊沒有說出櫻井星惠的位置。
“那個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警官，是你們的人對嗎？”
身體痛過頭，失血過多的同時腎上腺素開始發揮作用，早霧彌夜緩過一點，“醫院裏肯定也有你們的人，但是我沒見到。”
聽他準確形容出對象，馬爹利痛快承認，“沒錯，你本事不賴啊～”
“……”早霧彌夜閉上眼，腦海中開始回憶過往至今天遇到的所有線索，“毒販組織和你們只是暫時的合作對象，案件破獲後所損失的金錢應該對你們造不出太大影響吧？”
馬爹利開始變得感興趣起來，不再轉動匕首，示意他繼續。
“你分了兩批人，一批讓毒販去找緝毒警，一批則來我這看看有沒有能利用的地方，卻發現了……所謂的實驗體。”
馬爹利鼓掌，“完全正確！你真的只有七歲嗎？”
金發男人一把拉過辛德瑞拉，“說說你能從他身上看出什麽？”
門口在這時傳來動靜，早霧彌夜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
卡慕不忍心般避開地上慘不忍睹的情形，對馬爹利道：“你安排我的任務完成了，動靜不要鬧得太大，你想像之前那樣引來警察嗎？”
早霧彌夜屏住呼吸，發現新來的人和警視廳裏的警察有著相似卻又不同的氣息。
是……警察臥底？
“沒事。”馬爹利讓卡慕坐下，“現在是友好地交流階段，不會有什麽動靜的，對吧？小朋友。”
“……”早霧彌夜沒回答他的話，認真看向辛德瑞拉。
“他大概失憶過三到四次。”早霧彌夜緩緩開口，“目前只聽從你的命令，你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警察，對嗎？”
卡慕暗含驚訝地看了早霧彌夜一眼。
馬爹利大笑起來，“哇，你怎麽看出來的？難道你的眼睛有什麽奇特之處？”
“可是他跟警視廳裏的警察不一樣。”早霧彌夜感到有點累，聲音減弱，“國外的警察嗎？”
“Bingo～”馬爹利打個響指，“如何？很棒吧？”
早霧彌夜呼吸逐漸變得沈重，意識到他面對的是個非常龐大的跨國恐怖組織。
單憑他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逃脫。
“再來再來！”馬爹利來興趣般指向卡慕，“那他呢？”
早霧彌夜與卡慕對上視線。
不知為何，卡慕下意識緊張起來。
“他很討厭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早霧彌夜斟酌用詞，“當然你也很討厭他。”
“你們互相恨不得殺了對方。”
卡慕望向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金眸，知道自己臥底警察的身份僅一個照面就被一位七歲的小孩看出來了。
“為此……”說到這裏，早霧彌夜停頓片刻，“你甚至想要派出你手下的其他人殺了他。”
馬爹利發現了你的臥底身份。
卡慕接收到了早霧彌夜隱晦的提醒。
可惜提醒來的太遲，他已經與聯絡人失去聯系了。
想到恐怕遭遇不測的聯絡人，卡慕暗地裏攥緊雙手。
“你們都是一個組織的人，原來也會互相殘殺嗎？”早霧彌夜不知是笑還是在喘氣，“啊……虧我還想加入你們來著。”
“哦？”馬爹利挑眉，“你想加入我們組織？”
“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
早霧彌夜無視掉仍舊插在手腕裏的匕首，“我目前自學到了大二的課程，專業方向是生物以及腦神經學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立即更改我的專業，攻讀你所需求的東西，為你所用。”
早霧彌夜擡頭看向馬爹利，“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我的價值都比一個逃跑多年的實驗體要好。”
屋內的燈光照射在馬爹利的金發上，晃到了早霧彌夜的眼睛。
真惡心，早霧彌夜想，簡直惡心透頂。
他決定從今天開始討厭金發！
“你說的很有道理。”馬爹利做思索狀，“可惜，你太過有天賦了。”
金發藍眼的男人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到黑發男孩身前拔出匕首，“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威脅到哥哥在實驗室裏的地位。”
早霧彌夜悶哼一聲，啊……失策。
看來他的能力還是不夠。
難道……今天要死在這了嗎？
卡慕心跳加速，馬爹利現在暫時還沒對他下手，但左右都被發現臥底身份了，他為什麽不能選擇救下眼前的人？
臥底時間僅一年的警官先生看向辛德瑞拉，馬爹利很好解決，但這人就不行了。
還有藏在附近的，由白蘭地派來保護馬爹利的人……
“Miya？”
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本來要陷入昏迷狀態的早霧彌夜猛地擡頭看向來人。
懷裏抱著攝像機的櫻井星惠站在門口，她身後則是組織的外圍成員。
“哈哈哈哈！”馬爹利捂著肚子差點笑岔氣，“可惜啊，你拼命保護的人還是被我找到了。”
“那我認輸。”
早霧彌夜眸光溫柔的看向櫻井星惠，“技不如人，我可不會像你這樣只會借別人之手。”
接收到似曾相識的目光，櫻井星惠惶恐的心漸漸平覆下來。
馬爹利知道他在暗指辛德瑞拉的事，臉色倏然沈下去，“我生氣了。”
他頷首示意外圍成員把櫻井星惠推進來。
櫻井星惠被踉蹌著推到了早霧彌夜面前，“你們……要做什麽？”
馬爹利左右看看兩人，“我有一個非常棒的主意！”
早霧彌夜內心升起不好的預感，“媽媽！捂住耳朵！”
外圍成員上前一步制住櫻井星惠的雙手。
攝像機摔落在地，但在場的人無人在意它。
“烏鴉，匕首，長生，7……”
隨著馬爹利嘴裏吐出的洗腦詞，櫻井星惠捂住腦袋尖叫起來。
“黑暗，黃昏，K，銀色子彈。”
鑒於洗腦詞是一樣的，辛德瑞拉同樣抱頭彎腰跪倒在地。
“實驗體09。”馬爹利上前把槍放進櫻井星惠手中，“我現在命令你，殺了你面前的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連發，後面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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